幾十年來,中國在一路追趕現(xiàn)代化。但如果始終伴隨著春運難,始終解決不了春運難,世人會怎么看中國的現(xiàn)代化?春運,不過是中國現(xiàn)代化的一面鏡子,從中我們看到的是現(xiàn)代化亟須補齊的短板,照見的是必須提升的交通運力和服務品質。
世界上似乎沒有什么號令,能夠像春節(jié)一樣產生如此巨大的動員力,無聲地驅使著人們自覺自愿地踏上歸鄉(xiāng)的旅程。一年一度春節(jié),如潮的歸鄉(xiāng)人成為世界矚目的一道動人心弦的風景。而這風景,既令人感佩,又讓人心酸。
廣西農民工摩托車隊已然開始了“千里走鐵騎”之旅,他們從務工的沿海城市出發(fā),向著偏遠的山鄉(xiāng)故地,靠一騎摩托穿越數(shù)千里層巒疊嶂。他們三五一組,一樣的裝扮,身穿厚衣,復裹雨衣,腳套塑料袋,后座綁棉被行李,皆行色匆匆而去。去年春節(jié),他們共有13萬輛次走千里征程,今歲春節(jié)又復如是,明年還是一樣的匆匆騎行否?
這只是春節(jié)期間一個令人唏噓的鏡頭而已。當你置身熙來攘往的歸鄉(xiāng)人流中,看那肩挑背馱,挈婦將雛的陌生面孔,卻多是約略一樣的焦急情緒。聽那排數(shù)夜的隊只為買一張歸鄉(xiāng)的票,有七尺男兒為買不到票而嚎啕大哭。見那票販子活躍異常、往來穿梭,在窗口、找關系買不到票,但只要肯出血票販子手里永遠有票。辛酸得都有些麻木了。
春節(jié)是中國人大遷徙的季節(jié),也便成了覓食者的季節(jié),從遷徙者身上扒下一層皮成了眾多覓食者的生存之道。廣西的農民工為了省錢,又不堪“一票難求”之苦,選擇了甘受風雨嚴寒相欺的數(shù)千里長途鐵騎飛奔,不用說我們也能夠體會到那種歸鄉(xiāng)的身心自由,那種總是向故鄉(xiāng)不斷靠近的踏實喜悅。但是,還有更多的人沒有這種選擇,只能任由覓食者宰上一刀,或受那旅途的艱辛與勞累。
世人稱嘆中國人的可佩,在于要求不高,只要能求全,委曲也行,只要能歸鄉(xiāng),再艱辛的旅程也愿意承受。在于什么也阻隔不斷歸鄉(xiāng)的心,不管他人用什么樣的眼光看著他,不管付出多少勞苦,他都只想以全部的心愿回到親人的身邊。春節(jié)誠然是無聲的號令,但這號令背后的那種熾熱的情感、純粹的理性,不正是我們民族千百年來淘漉不掉的文化的根、文化的力么?為著中國人的這種不可阻擋的團圓,我們難道就不該用全部的智慧和力量來提供方便以滿足么?難道就不該用最決絕的辦法讓一切覓食者無法覓食么?
“春運難”,我們都喊了幾十年了,為什么到今天依舊是難?為什么春運期間的旅途質量依舊沒有根本性改觀?我不相信春運是解不開的死結,春運之難不可能破解不了。關鍵是從什么樣的高度來重視中國人的春節(jié)團聚問題,站在什么樣的角度來看待歸鄉(xiāng)人的旅途問題,用什么樣的科學辦法來解決實際難題。如果各色票販子絕跡了,買票真的還那么難么?如果科學引導不同群體的出行流量,旅途真的就那么擠么?如果對乘客以人的尊重、禮待、理解,歸鄉(xiāng)人的心真的就那么累么?
不要說,春運難是現(xiàn)代化進程中必然產生的一個現(xiàn)象,也不要說春運是中國現(xiàn)代化不能承受之重。春運,不過是中國現(xiàn)代化的一面鏡子,從中我們看到的是現(xiàn)代化亟須補齊的短板,照見的是必須提升的交通運力和服務品質。